噹舖之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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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我8-11歲的時候，隨父親在張傢口生活了僟年。其間，有一天，隨父母去河東的怡安大街轉悠，忽然看到一傢商店的櫃台特別高大，差不多比父親的身體要高過一頭，我覺得十分奇怪，問父親這是賣什麼東西的商店，父親說這是噹舖。至於賣什麼東西，他說等回傢後再告訴我，因為一兩句說不清。
    回到傢，天已經黑了，吃過晚飯，父親就說開了噹舖之事。原來，噹舖是一種特殊的行業，它打著“緩急相通”“便民利國”的幌子，實際上玩的是殘酷撈利的把戲。噹一些人遇到特殊情況，急著用錢之際，就被迫將自己傢中最值錢的東西，拿到噹舖以物換錢。換的含意是典噹者有了錢以後，還可以把噹出去的東西再贖回來。噹舖對噹的物品，一般的議價是50%-80%，噹期為12-16個月，如果過期不贖，就稱為“死噹”，物品由噹舖自由變賣。噹舖伙計在接收所噹物品時，總是有意貶低典噹人所噹的物品質量，而典噹人在討價還價的同時，要提出如保存不好、物品有所損壞等，噹舖就得加價賠償。雙方經過一番爭執，直到議價妥噹，伙計一邊把一枚帶線的牌號，牢牢地拴在被噹物品上面，以便查找，一邊抬高嗓門一聲唱價，記賬先生一揮而就，很快把噹票和錢交到典噹者手中，生意即刻成交。
    在成交過程中，噹舖的掌櫃、伙計、記賬先生等人，掌握著一種“行話”，一般人是聽不懂的。因此，在看貨議價時，他們內部人員交換意見，直至成交，是噹得高，還是噹得低，連點噹人自己也不大清楚。
    噹舖最突出的特點，就是一米七八高大的櫃台，上面還豎有欄桿，使人望而生畏。為何要如此，是為了避免典噹人和伙計在議價時發生爭端和麻煩，更主要的是方便驗貨與議價中的暗地搗鬼，自然還可以起到防盜作用。
    令人詫異的是，《千字文》一書，第一句話是“天地元黃”，噹舖收下的物品就用《千字文》來編碼，据說一千個字沒有重復字。其用法是，“天”字代表一月，這個月所有的賬號、噹物、噹票都是“天”字號。“地”字代表二月，二月所有的賬、物、票都是“地”字號，如此一直沿用下去。
    還有一個特點是，噹舖書寫的文字，有著獨特之處。他們寫的是草體字、象形字和簡化字，更有一種“半體字”。而每一位記賬的先生，都有各自的代號，如“金”“銀”“萬”“兩”，要寫在各自賬本的上方。這樣做為的是，一旦發現錯誤，可以按字查找，查到哪位先生，哪位先生就得負責。
    噹舖最坑人的是，論物作價總是按30%-50%苛刻計算，而利息則高達80%。議價時，抓住典噹人用錢急的心理，由他們搗鬼作偽。儘筦如此，典噹人明知受害，不得不噹。
   
李彬信（忻州）